渡輪

渡輪

那是一個陌生的辦公室,而我竟然有自己的房間。我用speaker phone講著業務電話,有人來找我。這人像是你家屬,我打了手勢,意思是電話完了我會去找他。

從房間出來,拐彎就是個小賣部。家屬在裡面,背向著我在和別人聊天。我用手指敲了敲一個裝口香糖的小鐵盒子,那店員轉過身,卻不是他。店員打開鐵盒拿出一片口香糖,我深表抱歉地擺手離開。

你的客廳在走廊的盡頭。走進去,你和幾個朋友坐沙發上,茶几放了一壺茶,一碟瓜子。這個家和我記憶中差異太大,但我來不及細看,家屬便拉著我進了偏廳。偏廳像完全沒裝修過的清水房,連地板都是沒鋪平的水泥,天花就隨便掛了個燈泡。然而我對這樣的違和感毫不在意。

「你現在有空了,要不要先去考了持牌負責人牌照。」他說,「這樣等我們的基金籌備好了,時間也差不多了。」

我覺得他把我當成另一個人了,但嘴上卻答應著,嗯其實我之前考過的,不過應該過期了。我回答說。

你媽媽在門口迎接我,說哎呀好久沒見你上來玩了,她手拉著孫女,你女兒背著小提琴箱,靦腆又好奇地躲在外婆身後偷看我。


這一切都是我在渡輪上慢慢回想起來的。船不大,而乘客更少。船頭甲板上繞著圍欄有一圈當凳子用的儲物箱,我猜裡面放的是救生衣,也許有釣魚的工具?我為什麼有這樣的聯想?

我手裡拿著讀來讀去都在同一頁的小說,《漫長的告別》。我最近看完了電子版,感覺不夠真實,所以買了實體書打算重看一遍。如果在以前,我們會一起讀,然後分享一下感想,說一說很欣賞或者要吐槽的片段。你常常認為小說故事指涉作者的生活經歷,我們也就這個觀點討論過,想像著現實生活中作者的什麼閱歷給他這般那樣的靈感。

所以與其說是在渡輪上看書,我只是擺著讀書的姿勢在想著你。我們最終沒有說過一句話,甚至連四目相交也不曾發生。你平淡恬靜活在你波瀾不驚的生活中,這個生活與我無關。

而我終於意識到,好像歌詞裡說的,你已經是陌生人了。你的出現像雨天被風吹到貼在我窗上那片美麗的落葉,稍不留意便失去了蹤影。曾經留下的水痕印記也逐漸無處可尋。

我的貓在船上巡邏了一圈,回來用頭蹭我的小腿。我從來不會帶它出門,它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情況也許是這樣子的:我需要出門一趟所以把貓寄養在你家,然而在我不為意的時候貓跟著我上了船。

你知道嗎?夢裡出現不合邏輯的事情,我們的腦子會編個理由把它合理化,於是人就不會意識到自己在夢中而醒來。 這個理論,是我在醒過來之後總結出來的。

Cover: Alonzo Purr: the Seagoing Cat

跟你的Texwood一樣藍的天
跟你的Texwood一樣藍的天

有些人,遇著了是一輩子;離開了,也是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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