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該留下來呢?
這個問題,也許只有怡可以比較客觀地回答我。我閉上眼,想像著怡知道這件事情以後的反應。
她會怎麼說呢?我真的想像不出來。而其實我自己都不大清楚,留下來是為了雯,為了自己,還是有其他的原因。
不行,睡不著。
小心地,慢慢地把雯移到她的枕頭上,然後我悄悄坐起來,披上衣服。
市區的燈光還是太亮了。站在狹窄的露台時我這麼想。星星隱隱約約的,幾乎沒法看到。
“我會一直愛你,直到天上的星星都掉下來。” 那是在日本某個郊區我對夢說的話。那時候四周沒有什麼燈光,我們坐在回程的開天窗的旅遊巴士上,星星又多又閃亮,氣氛好得像電影里一樣。
“但他們都落下來的時候,你就不愛我了嗎?” 她有些委屈地問。
“讓我想一想,也許可以再考慮一下吧。” 我笑著,吻在她的臉上。
那樣的星空也許一輩子再不能見到了。每時每刻都可能有星星離開他的軌道,隕落在宇宙里。有一些是帶著地面上人們的祝福和願望離開的,另一些只是默默地,傷心地,消失在黑暗里,沒有人注意到這樣的靜悄悄的失去。
“什麼時候才到盡頭啊?” 我輕輕地問。
“當你把一切都忘記的時候。” 藍色的男人就在我身邊,倚著石欄說。
奇怪的是,無論對於他還是我來說,他的出現都像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自然得,好像有一天你到酒樓飲茶,伙計問也不問就捧了壺普洱出來一樣。
然而對你來說,也許其實喝什麼茶都一樣········
“如果你可以,把你的痛苦記憶都從腦子里抹去,怎麼樣?” 男人在問我,他看著前面那一棟五六層高,看上去還挺新的唐樓。
“關於感情的事,可以全部都忘掉,怎麼樣?” 他繼續說下去,像只是在問著一些晚飯後要些什麼甜品這樣瑣碎的事情似的。
“你是誰?”我說。我不知道怎樣回答他的問題。
過去的一年來,我常常在想,要是能把一切都忘掉,好的不好的都一並不要了吧;要是可以的話,我會選擇這麼做麼?我不明白他的問題是不是這個意思。
都忘掉嗎?怎麼可能的事?
於是我這麼問他,我並不關心這個問題的答案,我只是要多一些時間,想一想他說的話。
“我是誰?這個問題很重要嗎?” 他轉過臉看著我,臉上現出奇怪的笑容,古銅色的鏡框被附近還未熄滅的燈光抹上些淡淡的黃色,目光里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 然後他慢慢地轉過身來,向著屋子里看過去,我朝著他目光的方向望去,視線的交點最後落在那面鏡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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