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rris Wheel

「那個，我們一起坐過摩天輪嗎？」

我們面對面坐著，各自都點了一份牛肉河粉，你的是熟牛肉，我的是半生熟。我用筷子撥開堆在上面的蘿蔔，把牛肉壓進湯裏，再把它們弄散。肉身的粉紅色漸漸變淺，然後不知道為什麼我想到這個問題。

「哦？」你停下動作，抬頭看看我。你今天穿了深藍色的背心裙，外面套了件淺灰色的針織外套，很薄很輕盈的那種，彷彿隨時可以飄起來。我有些不確定我們是在室內還是戶外，因為你髮梢微微向後飄揚。

我說：「我印象中和你坐摩天輪，你好像也是這樣的裝扮，我還記得我們相對而坐，那車廂那麼小，我差點要碰到你膝蓋了。」

你微笑著，眼神帶著鼓勵。你把桌子上吃完的杏仁糊挪到旁邊，說，「那為什麼你要問？你覺得是自己想像出來的嗎？」

我把最後一口綠豆湯喝完，感嘆說，還是懷念那天吃的豆腐腦。我繼續說：「是真實發生過的吧，那是個秋天的傍晚，8月份，我們吃了豆腐腦然後去的摩天輪。」

「你知道嗎？」我繼續說，「我開始分不清哪些是曾經發生過的，哪些是夢見過，因為到了最後他們都只是記憶。」我想了想，看著你滿是憐惜的表情，說，啊那做夢的話醒來應該是很快會忘記的吧。

「8月份已經是秋天了嗎？」你面帶笑意，說話的聲音很輕。而全課室的同學都聽到了，轟然笑了起來。我不知道這些人都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你把頭側過來，小聲說，別理他們，他們什麼都不懂。

你讓我把背包給你，你說我那邊的座位太擠了。我碰到你的手，你的皮膚柔軟光滑。我們的摩天輪快到最高處了，我對這個高度十分不安，並做好了飛機迫降的保護姿勢。

我的椅子突然消失在空氣裡，身體垂直下墜，還來不及喊出聲，我就嚇醒了。黑暗中大口地呼吸，我還是不確定，到底有沒有和你一起坐過摩天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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