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的時候天剛開始亮,雖然是一大早,但在家裡也沒什麼特別的事情,我便出門了。到了學校附近才想到沒那麼早開門,前面過了馬路就是,我找了個地方坐下來。這裡像是車站/咖啡館,或者是車站裡的咖啡館,好像有服務生也好像沒有,反正人非常少,我選了個角落。
角落有兩張藤椅,one-seater帶把手的那種,被曬得忘記了原本的顏色,而且仿佛夾雜著淡淡的汗味。我把它們面對面拼在一起,坐在一張,腳放在對面的椅子上。陽光斜斜從窗外滲進來,我不確認這裡算是室內還是半露天,我靠在把手上,時間還很充裕,打算小瞇一會兒。
今天是考試,考的是什麼倒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昨天還一起出去玩兒了,去的還是正經八百的遊樂場。現在回想起來感覺像是個試探,包括了你說服我坐過山車,然而過程太暈眩,我記得的只是我們一次走出其中一個機動遊戲,你舉起手。
「怎麼啦?」我問,我看著你的眼睛。你的瞳孔漆黑發亮,同樣漆黑的是你的頭髮。印象中我沒見過你頭髮是如此的黑顏色過,要不就是偏金色,要不是偏亮藍。
「我的胳膊好像折了,」你說,一臉無辜看著我。
「啊」,我拎起你的手腕,手肘以奇怪的角度彎曲著。「真的折了呀,」我緊張起來,抱起你就跑。
你的身體沒有重量一樣晾在我手臂上,我向四處張望,尋找醫療站之類的指示,一邊往大路跑。你一邊說,「你看看,這樣彎可以,這樣彎就不行了。」
我有點生氣,說你別動它,一動更嚴重了怎麼辦。你笑嘻嘻,說你的腳又沒折,為啥要抱著你跑。
其實我也不明白,然後你跳下來,說,看這樣又沒事了。你用剛剛受傷的手拍拍我,宣佈式地說,「你是我的大臣吧。」我不知道這樣意味了什麼。
再耽誤多一陣子,也許我就是最遲到課室的人了,你會不會把身邊的位子留給我?當然如果你這樣做,那大家都知道了,他們會起哄嗎?我當然不在乎別人怎麼想,但我在乎你。問題是,今天要考試啊,我文具帶齊了嗎?
我把書包裡的一股腦倒在椅子上。我的書包是個大行李包,皮做的,一條長長的拉鏈。倒出來的什麼亂七八糟都有,有細小的斷開幾段的鏈子,有汽水瓶蓋,有幾個交通工具造型的橡皮擦,一疊明信片,唯獨和學習有關的幾乎沒有。我找到之前弄丟了的課本,用手機裡的softcopy重新打印裝訂了一份,我都還沒讀過。
翻開來看,前面印的都是手機裡的照片。
一頁一頁看過去,我看到我們昨天的照片,我拍你的,也有你拍我的。我們都沒有合拍過,自拍也沒有,這樣洋洋灑灑一大堆,居然都打印成書了。翻到一半,還沒看到課本的內容。
沒課本怎麼考,我的心急起來,在焦慮中醒過來了。
學校是夢境,遊樂場是夢境,考試是夢境,課本也是夢境。只有那些,我們不曾拍過的合照,在我心裡,真實存在著。
Cover: Pinterest
No comments yet. Be the first one to leave a though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