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同一節課上,這是節力量訓練的健身課,而我能記得的部分,已經是下課的時候了。我在收拾器材,也幫你的一併放好了。鎖好儲物櫃,回到你身邊,你還在整理水壺和手套。你穿著運動背心,黑色的短褲,運動鞋也是黑色。我極少在公眾場合看到你這樣的穿著搭配。
你仰起頭,卷卷的頭髮往後紮起。你說,我們還有一節拉伸課,要換個教室。我說,90分鐘那節嗎?時間那麼多,還是我們做點別的?你匆匆從包裡拿出兩個獨立包裝的小塑料袋,我知道那應該不是口罩。你站起來,說,「我姨媽來了,你還有興致嗎?」說著示意我幫你把餘下的東西打包一下,還來不及等我回答,便往洗手間方向去了。
地上有一條魚還在扭動著,顏色鮮艷的魚,我想不到要怎樣放進包裡。放進你的水壺?我甚至不確定這魚是不是你的。旁邊的人多了起來,我本來以為我在操場上,但這裡明顯是一個菜市場,經過的人拿著一袋袋買好的蔬菜和肉。旁邊的小販異常安靜,沒有叫賣,沒有人問價錢,甚至不像有人在做買賣。人們來的時候手上已經拿滿了東西,走的時候也一樣。
我在想你是否不再回來了,但你的東西還在這。一切乍一看都很正常,如果你定格了看的話。我從菜市場的監控裡回看之前發生的事情,我的理由是走失了你。「你們是什麼關係?」負責人問,我說你是我媽媽,你把我遺棄了。
負責人是個年輕的女孩,我因為心虛,一直沒有正眼看她。她心情看起來非常不錯,仿佛很明顯知道我在撒謊,也配合著和我一起看監控。「你看看」,她說,「你是坐船來的,當時旁邊還有一艘船,你要找的人在哪艘船上?」
我看到我坐的船,那稱不上是一艘船,就是一隻小木船,只有我一個人在上面。船沒有發動機,我也沒在划槳,它只是隨波逐流慢慢靠近碼頭。碼頭上聚集了看熱鬧的人,但他們不是在看我的方向,他們圍成圈子看表演。有個人在中間,背向著鏡頭,表演舞蹈還是魔術。而我看到你了,你在演出者面前的評判席,長桌旁邊還坐著兩個我不認識的人。
但這是今天發生的事情嗎?
我已經弄丟了你的包,但這不是最讓我憂慮的事。我思索著這夢裡面每一個與你相關的細節,它們意味著什麼。你留給我的印象,有多少在想象中,有多少在回憶裡。我在這種不安的思緒中醒來,卻不願睜開眼睛,如果你還在乎我,你會來找我,但這也許從來不是問題的關鍵。
「從頭到尾,忘記了誰,想起了誰」,醒來之後腦海縈繞著這句歌詞,仿佛把夢的背景音樂延續到現實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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