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下午的雨

今天早上下好大的雨，像一年前的那個下午一樣。

那天送你回家以後，我在樓下徘徊了好一會兒，想不到有什麼地方可以去。我把腳旁邊的碎石塊踢過來，踢過去，然後雨就下起來了，事前一點徵兆也沒有。

因為是一個陽光過分充足的夏天的下午，我一直是站在簷棚的庇護裡的，下雨前一點風也沒有，水泥路面亮得有些刺眼。

起初我不知道已经開始下雨了，我只是好奇地看這稍微前一點的路面上出現了一個個深褐色的大小相近的圓點，那是一種看上去地表的質量和密度發生了變化的深褐色，像是很快會有許多小人從地裡冒出來似的。

然後我聽到小人們的戰鼓聲，由遠到近，由疏到密的；深褐色的擴張使人有大地陷落的感覺。然後視野模糊起来，我才察覺是下雨了。

路面很快地被新的顏色鋪蓋。不留意踢了出去的石塊，孤零零地淋著雨。風漸漸地來了，像是怕錯過了什麼好東西似的在附近流連著。不久風發現了晾在陽台的衣服，興奮得要把它們都扯到雨裡去。

「噢，衣服。」我仰起頭尋找著你家的陽台，然後我看到妳的袖子，和努力向上伸著的手。然後我看到衣服們順從地落在你的懷抱。幸福的衣服啊。

當然那是井然有序的，先是最靠外面的，襯衣啦，裙子之類的；然後是內衣褲，背心，襪子。你的手輕巧地把衣架向上提起，取下來，提起，取下來……像練習著某種舞步一樣，直到所有的衣服都收下來了。

我一動不動地望著你啊，仿佛可以聽到衣架的掛鉤離開竹竿時輕踫的聲音。然後你走回屋裡去了，留下孤零零的原本晾滿衣服的竹竿。

於是我決定給你打個電話，「嗨」，我會說，「我還在你家樓下呢，剛才看到你收衣服了。」你會說些什麼呢？真的好想知道。

那天下午的雨好大，像现在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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