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b提議爬夜山的一開始我是不信的。雖然這小子不像那個同名的電視藝員那麼白白胖胖,但絕對是懶得一筆。別說夜山,就是白天我也不覺得他會去爬。那瘦瘦幾斤骨羸弱的樣子,仿佛走兩步都被風吹得東歪西倒,走到山里和狗尾草沒什麼不同。
沒想到響應的同事居然還湊了好幾個。我并不熱衷這種工作時間以外的聯誼,只是他們約了走柏架山基本上在我家樓下出發,好像想不到什麼好的理由拒絕。
同行的還有Maryanne和隔壁部門的兩個男孩,我和他們不熟,聯誼主要是Bob的工作。從山腳走上去,不知為啥慢慢分了兩組。Bob和我,Maryanne和隔壁部門。(本來還該有多兩個,臨時說加班不來了,這也是Bob說的,我基本上不在意)。
傍晚7點開始上山,天還算亮,我估量著太陽應該已經下山了。這裡沒有一個人想過要戴頭燈,我有問過他們,都說,用手機電筒不就夠了嗎。事實上就算到了山腰已經差不多一個小時,還是能隱約看到路面。Bob說,今晚這麼高興,我們講鬼故事吧。我不置可否,他就開始了。
「我小學以前家住元朗,那時也沒上幼稚園。好像是05還是06年,一個夏天傍晚。我和小夥伴們玩到累了,準備回家。走到家裡樓下,隱約看到上半層的樓梯拐角站了個女人。當時走道的燈沒開,但這人我認識,我叫了聲芳姐。
芳姐我猜20-30歲?我不大會看人。家長都讓我喊芳姨,我不肯,只愿叫她芳姐。她好像是從越南還是內地嫁過來的,粵語完全沒有口音,所以我也不懂。丈夫其實我記憶中沒見過,應該是我懂事之前就在工地意外過世了,當時她懷孕不久。聽說後來孩子也流產了,剩下一個人開始瘋瘋癲癲的。但芳姐對我很溫柔很好,我也沒覺得她不正常過。
那時候天氣很熱,芳姐穿的連身裙薄薄的看不出顏色,昏暗中只看到她的長頭髮黏在額頭和脖子上。芳姐低著頭看著樓梯,對我說:『波仔,我孩子不見了,你帶我去找她好不好?』
我有些害怕,不敢和她說話,便直接推開門回家了。吃飯的時候說起這事,家裡說你別理她,她哪有什麼孩子。
當晚我就開始高燒,人的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醒來人在醫院,家長和長輩圍著。我一脖子的汗,嘴裡有很奇怪的苦味。有個不認識的穿長衫的老人問我,你見到那個女人,有答應她什麼事沒有?
我不知道他在說什麼,我媽急了,說,那個芳姐。
我搖搖頭。那老人確認了幾次,就召喚家長們跟他走出病房,好像是要準備法事。
回家後我才知道,芳姐在家裡燒炭走了。鄰居幾天後聞到異味報的警。法醫鑒定的死亡日期,算到來我看到的那天應該是頭七。
這事在我家附近轟動了一時,不久我們全家也搬到市區去了。我跟別人說起這事也沒人相信,想一想,也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
我安靜地聽Bob講完整個故事,黑暗中身邊的他仿佛是換了一個人。
「你叫波仔?」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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