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帶兒子逛博庫書城,兒子一眼便相中了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埃利•威塞爾的自傳體小說《夜》。
其實他是被封面右上角的那句話吸引的,「那一天,我們登上開往地獄的火車,以為這只是一次不愉快的旅行。」
兒子主要是對「地獄」兩字起了興趣。他不停地問我,地獄是不是很可怕的地方?他們為什麼要到地獄去旅行?
我按照我自己的想像,告訴了他地獄的樣子,我還告訴他,地獄並不存在。但我沒有告訴他,這些人為什麼要到地獄去旅行。我不想在他還是孩子時就告訴他,這是一場災難。
親愛的寶貝,誰會願意去地獄這樣的地方呢。沒有。
說實話,我最後買下這本書,是沖著作者的諾貝爾和平獎得主這個身份的。
我帶著很大的期望開始閱讀,結果卻是非常失望。
實際上,這本書是作者對德國納粹的血淚控訴,是作者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的一段親身經歷。
你會看到,德國人怎樣像對待牲口一樣的對待猶太人,怎樣像運牲口一樣把猶太人運往集中營。
在集中營,等待猶太人的是焚屍爐和毒氣室,還有不知道何時會來臨的機槍掃射。
你還會看到,猶太人怎樣面對不定期的「篩選」,身強體壯的運往農場幹活,老弱病殘的直接送往焚屍爐。
你們還會看到,在面對篩選時,等待篩選的猶太人的恐懼,只是瞬間,很可能就是父子、兄弟的永別。
還有在集中營,為了搶奪一塊餅乾,父子如何反目。
在這個人人不能自保的恐怖環境裏,作者和自己父親之間的情感如何從執著,到最後如何冷漠地聽任父親在床上呼喚自己的名字而死。
可奇怪的是,看完這本書,我並沒有感到這件事跟自己有多少關係。沒有那種貼近感。其實這些事離現在並不遙遠,不過七十年左右。
仔細想來,是作者在事件上太過用力,卻忽略了事件中的人。
可能是作者太注重苦難的敘述,卻忽略了對人物的刻畫,顯得敘述太過輕飄。
我想,這也許是因為作者在書寫時太過沉重,要揭開自己的傷口,必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看這本書是被開頭部分吸引的,開頭對猶太教堂那個老執事的形象的刻畫比較生動。
我以為這個故事會一直這樣講下去的。結果沒有。
老執事為人謙卑,從不多說話。但在二戰開始後,作為外地過來的猶太人,他被第一批裝上了集裝箱,送了出去,但他逃了回來。
他逃回來後,性情大變,每天拉人就講,德國人要來了,德國人殺光了猶太人。
他說他逃回來的目的就是想告訴大家,德國人的野心是殺光猶太人。他讓大家早做準備。
可是沒有人相信他,都以為他瘋了。
於是,先是德國員警來了,他們住進了猶太人家裏,看上去溫和,遇上猶太房東還會打招呼,問好。他們沒當回事。
後來,德國軍隊來了,生活還是沒有多少變化。他們還是沒當回事。
再後來,德國人在鎮上劃定一大一小兩個區域,把猶太人圈在裏面,讓猶太人掛上臂章,每天排隊到員警那兒登記。猶太人還是覺得沒什麼,反正還在這個小鎮,還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
可是德國人越來越多。
於是,第一批猶太人被裝進集裝箱,第二批被裝進集裝箱……
作者好像在告訴我們,一切災難在來臨前都是有徵兆的,只是我們常心懷僥倖。而那個第一個站出來說危險的人,常被人們認為是瘋子。
這或許就是作者安排老執事這樣一個人物出現在開頭的主要原因了。
如果,威塞爾能一直這樣敘述就好了。但我不想讓我兒子現在就知道它。我寧願選擇讓他看納粹集中營裏孩子們留下的畫。
Cover: 《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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