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哲學有什麼用

朋友常常問我，讀哲學有什麼用？在很多人的心目中，做某一件事情有沒有用這個很重要。他們從來不去問，刷手機、追Netflix、打遊戲機、看演唱會有什麼用，因為這些都是消閒是趣味。做自己感興趣的事情，你就不會去考慮它的作用。哲學家培根Bacon在《論學問》裡這樣說：「讀史使人明智，讀詩使人巧慧，數學使人精細，物理學使人深刻，倫理學使人高尚，邏輯修辭使人善辯。」但這些都不是為了其「功用」。我們閱讀、學習，是為了滿足自己對知識的好奇心和對生活的熱愛，附加的品質增值只是增長見聞之後隨之而來的人格反映，而不是目的。

門衛大哥的哲學三問

我對哲學感興趣，是因為我開始思考我存在的意義。網上流傳的門衛大哥靈魂三問，「你是誰？你從哪裡來（哪個機構的）？要到哪裡去（來找誰）？」就是哲學研究的最核心問題。

我是誰——問的是自我意識的本質：我們怎樣認識自己，外在的自我（你能意識到或者不被意識到而展現出來的自我一面），內在的自我（你刻意隱藏的自身和你自己都不察覺的部分）怎樣去塑造你。

我從哪裡來——問的是人的本質：每一個「我」都來自受精卵，而在此之前，中國有「女媧氏造人」之說，西方世界有「上帝造人」之說，進化論則指出，通過製作和使用工具，人從猿人中脫離出來，「勞動創造了本身」。工具和文字傳承了人類的身體和智慧而形成了社會，這就是歷史。

我要去哪裡——問的是人生的意義：需要留意的是，你自己要去哪裡，這個是自由的選擇，不是「我被要求去做什麼」。未來是開放的，是未必決定的。人的自由包括意念（慾望），同時也包括了自我控制，這是人與動物的區別。生存的意義，在於每個人能自由探索他希望如何渡過有限的生命，主動掌握自己的生活而不是隨波逐流。

真正嚴肅的哲學問題只有一個

卡繆（Albert Camus）在《薛西弗斯的神話Le Mythe de Sisyphe》開篇就寫了這一句「只有一個真正嚴肅的哲學問題，那就是——自殺。」當你開始反思存在的意義，就不難來到這一個節點，發現世界並無意義。營營役役的某一天你會停下來問自己，我每天做這些東西為了什麼？隨著年齡的增長，你意識到死亡並不是那麼遙遠的事情，一切終歸虛無而生命是如此荒謬。

如果你以為卡繆是個悲觀消極的人，事實恰恰相反。他說：「除了沒用的肉體自殺和精神逃避，第三種自殺的態度是堅持奮鬥，對抗人生的荒謬。」這三種「自殺」的方式，肉體自殺、精神逃避和堅持奮鬥，就是我們面對有限生命的選擇。荒謬的人生並不意味著沒有意義，而意義則由我們自己去創造。

「哲學」並不是一門應用科學，在實際生活中，不存在金錢與物質的效用。哲學研究的，是每個人一生中總會面對、雖然大多數人選擇無視或迴避的命題。如果自然科學是對生活實踐的分析研究，文學藝術史對生活的體驗，那麼哲學則是對自我意識的反思。真正熱愛生活的人才會盡一切努力去了解生命的真相，而這些真相已經被大多哲學家思考和探討過。學習哲學，便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向遠方。關於人生的問題沒有一個放諸世界皆准的標準答案，而不同思想理論的碰撞交匯將帶給你啟發的亮光，給你繼續前行的智慧。

Cover: The Kids and Philosoph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