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的千萬種可能

莫迪亞諾的小說裡都有一段愛情，而且都是無言的結局，故事情節也大抵相同。

戀愛期間，女主一直沒有把自己真實的一面告訴男主，而男主因為怕失去，或者出於尊重也沒有去追問女主，只是在失去女主多年後，才去尋找這段被女主費心掩藏起來的真實面目。

跟莫迪亞諾的所有愛情故事一樣，《淒涼別墅》裡的這段愛情也是沒有結局的。

且不說作者要表達的寫作背景，單說說戀愛這個東西。

沒有結局的網絡愛情

前段時間，杭州有個小夥子在同事慫恿下到派出所報警，說被一個女孩子騙了一萬多元。（估計這要是擱在莫迪亞諾那兒，可能就不會報案，而是忍下去，一直一直懷念，直到人到中年或老年，再回頭去尋找這段經歷，說不定會寫出一段感人的愛情故事來。）

小夥子在網上認識一個女孩，這個女孩自稱是上海某某著名大學的大四學生，喜歡文學和旅行。她經常和男孩聊文學、聊所看的書。

從大江健三郎的《空翻》到肖洛霍夫的《靜靜的頓河》，她所報的書名，讓這個理科男佩服得五體投地。為了能跟女孩對得上話，他還特意買了些文學書籍來看，可他報出的書名，女孩基本都看過，而且能報出與之相關的書籍來。

他從未懷疑女孩的真實性。而且從女孩朋友圈發的文字和照片來看，女孩的每張照片手裡都捧著書。

男孩迷上了她。

這之後，女孩說錢包被偷，不敢跟家裡人說，男孩給她寄了錢。再之後，女孩又說找工作需要錢，他又給她匯了錢，包括平時給女孩買禮物，前後六個月，他在她身上共花了一萬多元。他也曾約她見面，可她總以學業太忙，過段時間空了再見為由拒絕。

元旦到了，小夥子決定給女孩一個驚喜，直接去了上海女孩說的那個學校，打通女孩電話，女孩很生氣，直接掛了電話。他一籌莫展，跑到教務處查詢，發現這個學校根本沒有叫這個名字的女生。

那以後他就再也聯繫不上她了。電話不接，微信拉黑。

同事都說他被騙了。可他總覺得她不像是騙子。

我認為他的懷疑不無道理。

這裡面包含了這樣幾種可能。最壞一種，她確實是個騙子。這就意味著她要花很多心思，長時間預謀，複製別人的微信圈。當然，這種騙局不是沒有，警方也有抓到過的實例。

還有一種，這個女孩真的是大學生，只是她在網上遇到這個小夥子時隨口說了個名字。反正朋友圈用的是網名。

這個女孩可能有男友，而且感情不錯。這個小夥子只是她愛情生活的一盤調味菜。有他，味道鮮一些，無他，也無妨。她在和小夥子網戀時心裡雪亮雪亮的，網路歸網路，生活歸生活。當小夥子直接闖入她的禁區，她便選擇了消失。

當然這種情況下也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女孩的現男友很富有，雖然她的內心已經傾向于這個小夥子，但一時還無法選擇，而就在她舉棋不定時，他卻突然闖了進來，於是，她心一橫，選擇了放棄。

還有一種比較淒美的，就是這個女孩根本不是什麼大學生，只是一個普通的洗頭女，送菜工什麼的，只不過比周圍人上進些。因為好學上進，她遇上了這個小夥子。她內心裡非常享受這段愛情時光，可她又明知道這段愛情不屬於她。於是，她編造了大學生的身份，目的是讓自己亮起來。而一旦這個小夥子捅破了這層窗戶紙，她就沒勇氣再和他走下去了。

「也許喜歡想像你 多於得到你」

我二十幾歲時就玩過一次消失。

那時候，我在當地一家報紙上看到一個詩人寫的詩，我特別喜歡。當然，詩的內容現在我已經不記得了。我按照報紙上提供的地址給詩人寫了信，很快，回信來了。就這樣，你來我往，我們大概通了有半年時間的信。後來，他到我所在的小鎮出差，給我辦公室打了電話，當時我不在，辦公室同事轉告了我。我一下懵了。

通信是件美好的事，可見面我卻是不願意的。特別是讓我跟一個男人見面。當時，我不願意有人驚動我的生活。後來，他又來過一次電話，我讓同事轉告他，我已經不在這個單位上班了。

那以後，我們就斷了聯繫。

那時，我唯一收到的禮物，是他托同事代交我的一盆珊瑚和一本簽名詩集。這對他來說，大概就是一種消失吧。可在我心裡，這段回憶卻依然美好。

也許大家會認為，這種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愛情。其實，愛情到底是什麼，我想千人有千種理解和說法。

不過，當我們無法當面告別時，請允許我們選擇消失吧。

消失的戀人

1994年，莫迪亞諾的這部小說被改編成電影，名字叫《依沃娜的香水》Yvonne’s Perfume (1994) 。

《依沃娜的香水》正如小說《淒涼別墅》那樣，愛情就是女主在兩難選擇下，用消失這個方式跟男主作了告別。

男主克馬拉是俄國人，父母雙亡。十八歲那年，他在日內瓦一家飯店認識一個自稱叫依沃娜的女子，依沃娜非常漂亮。當時，她正在等一個叫曼特的男人，這個男人自稱是她的醫生。

克馬拉認為當時他引起依沃娜的注意，是因為她把他當成了富家公子。而他也沒有捅破她。她看到他用來閱讀的單片眼鏡很開心。

見面第一天，她就邀請他和他們一起午餐，晚上又邀請他一起去參加一個電影導演的家庭聚會。

這場聚會的場面非常淫亂。到場的人各有各的玩法，導演妻子和年輕男子，導演和年輕女人，還有曼特和同性情人，還有他和依沃娜，主人家客廳沙發、地上，還有花園都是尋樂的人。

這之後，依沃娜直接搬進了克馬拉在飯店的住處。而這時，克馬拉對依沃娜的瞭解也只是皮毛，她來自哪個國家，依沃娜是藝名，還是真名？也就在那時，依沃娜開始上演一部電影。也是那個時候，他們搬進了一家大飯店。

在這個時期，克馬拉偷偷看過她的護照。護照上寫的是巴黎人，但他感覺她不像是巴黎人。他婉轉地問起過，但都被她含糊過去了。

後來，她還參加選美，被出資老頭看上。

開始，她的心還都在克馬拉身上，直到克馬拉向她坦言自己的身份是孤兒，事情才開始轉變，但表面上看，她對他更加溫柔，還帶他去見了她的伯伯。但那以後，她住處的抽屜裡經常有來路不明的錢。

那段時間，他們經常到曼特的淒涼別墅過夜。

在那裡，經常半夜聽到奇怪的人打來求救電話，而且找的人不是曼特，是另外一個名字。

後來他得知曼特用另外身份在救援法國紅十字會的成員。

他感到了恐懼。

他決定帶她去美國好萊塢發展。

他跟她說起了去美國的計畫。

她問了他好多問題，關於到美國有何打算，如何謀生等等。

在離開前一晚，他們又去了淒涼別墅。一夜纏綿後，她開始幫他收拾行李，並答應在第二天上午去巴黎的火車到來前她會來。

結果她沒有來。

他絕望地離開日內瓦，獨自一人去了美國。

十二年後，他回到老地方。

我們不能因為依沃娜沒有赴約，就說她不愛男主，說她是騙子，我相信她有她的苦衷。而男主克馬拉也確實沒有懷疑她對他的愛情，整個故事，他都是用愛意來講述的。

其實，相信，沒有什麼不好。

當時這部電影的插曲在當時非常流行：

當愛與你不期而遇
給你帶來無盡的不眠之夜
當以後的生活看似充滿微笑
又摻雜著喜悅、希望和愚蠢
你應痛飲青春直至沉醉其中
因為我們二十歲的光陰
分分秒秒地彌足珍貴
一旦逝去便不再轉身等候我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