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開始是在地鐵里的,不知甚麼時候車廂外面由漆黑一片變成一棟又一棟不算太高的樓房,樓房的後面還是一棟又一棟的樓房。他也留意到這一點吧,於是他開始說他和哎呦呦鬼的一些事情。里面應該還包括那個叫雲的女孩,聽說樣子是很像新垣結衣。
「我喜歡她可不是因為她長得好看,全部都是哎呦呦鬼惹出來的。」他說。
我理解地點頭,沒有什麼比這個更好的理由了。
這樣子話題就繼續下去了。
那是一個星期天的下午,他在整理著相簿。哎呦呦鬼來了,把那個叫雲的女孩和他一起的照片撥到地上。一定是哎呦呦鬼做的,因為屋子里除了他沒有別人了。
「我在畢業典禮上見到她,差點兒認不出來。她叫著我的名字,揮著手,以前那頭漂亮的長髮不見了,倒顯得更出眾了。」他說,而當時什麼事也沒發生,他們只是在吵吵嚷嚷的人群里拍了張合照而已。
「我很喜歡她」,哎呦呦鬼認真的說,「所以要請你幫幫忙了。」於是它一面說著「非常抱歉」,一面忙不迭地鑽進他的身體去了。
「那真是糟糕極了。」我同情地說。他只是輕輕撫了撫自己的胳膊,似乎回想著當時的情形一樣。一個穿白色制服的中年女人用拖把在車廂地板上一絲不苟地清潔著,我看不到她的樣子,只是本能似的在拖把伸過來之前抬起腳來。
於是他,或是哎呦呦鬼,籍著看相片的理由和雲出來吃了一次晚飯。他們談得很愉快,過去三年的大學生活,他還不知道彼此有那麼多相似的興趣。但他顯然只是哎呦呦鬼的替身,他談了很多自己的事,許多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的事。我閉上眼,就感覺到哎呦呦鬼坐在我的身邊,它的對面是一位頭髮短短面目清秀的女孩。它透過他的眼睛深情地凝視著這種令人舒服的美麗,然後說,「奇怪,過了這麼久,我好像今天才認識你。」
於是他們理所當然的有了第二次約會,那次是看《西遊記大結局之仙履奇緣》的重演,周星馳在水簾洞里說如果要給愛訂一個期限的話,他希望是一萬年。一萬年對它來說沒什麼,所以它也這樣和雲說了。雲是挺喜歡他的,我可以看到她臉上一抹羞澀的笑容,和她把玩著鑰匙的雙手。送她回家前他們喝了些酒,那是一個難忘的愉快晚上。
第三次約會再近一些了,第四,第五……後來他們幾乎天天都見面了,雖然有時只是在她下班時見一見,然後又得趕回出版社跟稿,那不到半小時的小聚使他在某一天意識到自己深深愛上她了。
「那一段時間你變得很多話說呢,人也很精神的。」我說。
「這個樣子嘛,哎呦呦鬼藏在我里面嘛。」他這樣回答。突然我意識到自己可能是在做夢了,因為列車停了下來,然後他爽朗地說:「請小心列車與月台間之空隙,Please mind the platform gap.」
「你這個人有病。」我之後是這麼說的,接著身邊的一切都變黑了。
我只覺得許多人在身旁走來走去,像是被人蒙了眼站在中環皇后大道一樣。
那是夢的前半部分,醒來的時候我在一個公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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