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你被溫柔對待-讀《我遺失的時間》

在等瑜伽課的時候翻開這本書，《我遺失的時間》(Switching Time by M.D. Richard K. Baer)，作者貝爾醫生是心理治療師。朋友在圖書館借了，說讓我先讀。“告訴我好不好看”，她說。我看了看書背後的簡介，是懸疑小說嗎？我問她。你看吧，她說。

故事的開頭，一個女人在病床上醒來，腹部有剛縫好的傷口。一個自稱是她丈夫的陌生男人告訴她剛剛生下第二胎，連她的名字凱倫，也是由別人告知。確定這不是類似《The Bourne Identity》那種驚悚題材嗎？

我抱著好奇的心態讀下去，凱倫無法適應她“新”的生活。剖腹產術後的疼痛，照顧初生女兒的疲憊，兩歲半兒子的陌生和丈夫的家暴。極度憂鬱的她在自毀的邊緣徘徊，直到碰到貝爾醫生。在幾次會診之後，真相慢慢浮現出來。

我躺在黑暗的房間里，躺在檯子上。我怕黑。有很多手在摸我，全身上下到處亂摸。我在哭，求求你不要碰我……
我爸逼我坐下來，跟他一起看女人幫男人口交的色情片。他要我學會取悅男人的正確方法。他說他在教我。

這本400頁的書，我在第29頁停了下來，眼裡不知覺涌出來。我沒法馬上繼續下去，這個看起來像是講時空旅行的科幻題材，甚至是帶浪漫色彩的書名，所謂“遺失的時間”，講的是凱倫因為從小遭受慘無人性的虐待，以不同分裂的人格保護自己，承受痛苦。而對於“本體”而言，那些由其他人格擔當的事情就是她失去的記憶和時間。她常常在莫名其妙的地方醒來，包里放了不知幾時買的東西，不認識的人熱情和她打招呼，她仿佛是借用了軀殼來到這個世界。

一起等上課的同學看我在發呆，說現在很少看到人讀實體書了。我遞過去給他看。哦，是Non Fiction嗎？
我說，不確定呢，你怎麼知道的？
他說，香港圖書館的圖書編碼，如果全是數字的話，就屬於非虛構作品。
天啊，我在心裡喊了出來。

我不想再引用更多書裡描述的場景，單是回想起來，已經有令人不堪的痛苦……

多年前讀完《房思琪的初戀樂園》，我花了好長時間才走出來。這些可能發生在我們身邊每一個人身上的事情，從前有過，將來也難以根絕。人性里的自私、殘忍、欺騙和醜惡，只會一遍遍在某個角落重新上演。看到凱倫的各種慘痛遭遇，而且是來自應該照顧和保護她的人，祖父，父親母親，神父，我無法想象怎樣的人還有力量和勇氣一路走來。

《我遺失的時間》給我的感動，來自貝爾醫生和患者（們）的情誼，彼此發自內心的關心信任。凱倫分裂出一共17個獨立個性，有男有女，有大人，有嬰孩，有學霸，有藝術家，也有充滿魅力的萬人迷。一路讀下來，他們也成為了我的陪伴。在痛苦和孤獨的時候，給予我鼓舞。我生活里種種煩惱瑣事根本不值一提。

從貝爾處理凱倫要求的心路歷程，我看到一顆溫暖善良的心。整整10多年的療程，他是凱倫第一個信任的人，而貝爾醫生也同時擁有了來自17個靈魂的愛（不是男女之情）。讀到最後，我真心羨慕他們之間的情誼。

值得欣慰的事，這是一個HE (Happy Ending)。在殘酷的世界里也許我們沒法強求太多了。我常常提醒自己多關注身邊的人，他們每一次輕聲的歎息和吶喊，背後也許是無法忍受的悲痛。當受盡折磨之後的你也許還甚至懷疑自己根本不配更好的人，更好的待遇，而主動去破壞一段美好的關係。希望每個人都被溫柔對待，更懂得愛自己，從而更懂得愛值得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