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坐在河邊總是說:
回來吧回來吧;
可是冷風抽打著我的身體和心上啊‘
遠行吧遠行吧。
我不知道那個呼喚我回來的人會是誰,我的家鄉沒有河。但是我知道那淩厲的冷風,來自於自己不願偏安一隅的靈魂。就像一個遊吟的詩人,註定要去遠行。
我喜歡拖著一個破舊的行李箱,買一張陌生城市的票,揣著少得可憐的錢,到處遊蕩。喜歡看車窗外飛逝而過的風景;喜歡在路上唱歌;喜歡喝落魄小酒館的一杯烈酒;喜歡和鄰座的女人搭訕;喜歡聽她們說一些年代久遠的故事。
後來我發現,好像車水馬龍,朝九晚五,柴米油鹽裏的平靜生活著女人,都有一個關於遠方的故事,或長或短,或新或久,或悲傷或喜悅。
人物一. 老闆娘,瑞士留學打工妹。
老闆娘是我遊蕩到廣州的時候,一家咖啡工作室的女主人。那時我應聘到她工作室上(wan)班(shua),白天我們是不正常的上下級關係,在互損+互勉中認真工作,到了傍晚打烊以後,我們就成了不正常的朋友關係,開始一天的“對酒當歌人生幾何”,那時我喜歡灌她酒,然後聽故事。
十四年前,她十八,在其他同學高考那一天,她卻背著包包上飛機,去了瑞士留學。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女生去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度,沒有親人沒有朋友,那種感覺我沒有辦法描述。
她學的是酒店管理,上三個月課實習一次,基本上是流動式學習。第一個三個月後,她去了一個離學校好遠的小鎮實習,接收她的是一家越南人開的西餐廳。那時她住餐廳樓上的一個小隔間,每天七點起床,跟老闆的車去到老闆另外的一家速食廳幫忙打菜收拾餐桌,忙到四點左右再跟車回到西餐廳,回樓上眯個十幾分鐘,四點半,西餐廳開始營業了,她要換上好看的白襯衣黑背心制服,開始正常的實習。接待客人點餐擺餐具上菜收盤子……不久就練出來一手好活,單手可以端盤主食,其中還有兩個是鐵板燒牛排。老闆娘現在給我看她的手臂,指著臂彎那幾條若隱若現的痕跡輕描淡寫的和我說,瞧,就是那個鐵板燙的……淩晨一點,餐廳打烊。她才休息。
冬天的中國和瑞士,時差7小時,過年吃年夜飯的時候,是老闆娘最忙的時候。收盤子的空當,老闆娘抽空躲進廁所接了家裏電話,語氣輕快地和家人報平安。“媽,我這邊很好呢,老闆有給我們中國員工加餐,加班啊,有紅包拿呢。住的大房間,有大床呢…….媽,放心,可好了。我先忙了哈……”掛了電話抹一把滿是眼淚的臉,繼續工作。
她用謊言編制了一個異國他鄉的美夢,學校很好,實習不累,有大房子住有好朋友陪……
騙了爸媽三年,也騙了自己三年。
人物二. 吉普島失戀的女孩(們)。
在吉普島的海邊,我遇到一個女孩兒,她和我說:
“我停在鐵道前,看見轟轟然的列車,想起了他;我穿過路口,看見紅綠燈,想起了他;我路過超市,想起了他;路過路邊攤,想起了他;走過花店,想起了他;甚至公交月臺也會讓我想起他……可這一切明明跟你不相關啊,但它們在我心裏拐了幾個彎,還是跟他扯上了關係。
於是,我決定去旅行。”
當時的我剛剛失去一段長達五年之久的愛情長跑,我想旅行是最好的調解方式,放空自己,調整情緒,背起行囊來一次遠行,希望一路上,可以丟掉些什麼東西。原本計畫去潿洲島,想想這麼近的距離並不能讓自己滿意,於是決定出國看海,一看機票,隨便就選了泰國普吉島。在去泰國路程中,並沒有什麼新奇事情發生。總的六天五夜,從始發地是淩晨飛機,到了泰國也是淩晨3-4點,因為和國內倒時差只有僅僅一個小時,到達第一個感受,除了熱還是熱。第一站就是去了攀牙府,府的意思就相當於國內省。
在007大白菜的拍攝地,遇到一個身材嬌小,瘦弱只想摟在懷裏的小女生,最後相處下來,原來她也是一個失戀之人,和男朋友談了兩年之久,分手了。從她口中得知,在遊艇上,面對無邊無際的大海,她從我的眼裏看出了一絲絲憂傷,我才知道原來憂傷也是可以流露的,大概這是失戀之人的共同點吧。那一天在普吉島上,遇到了強風暴雨,坐在遊艇上的我們兩個被嚇個半死,浪打起來有四五米高,遊艇飛起來5米多高再落下,過山車也沒有這麼刺激,那天我以為我們都回不來了,會在海上遇到海嘯,當時腦子裏浮現很多畫面。
【明天的新聞會是在泰國的中國遊客遇到海嘯,什麼什麼無人生還】,那一刻,我就是這麼想的。類似做過山車的遊艇大概走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回到了岸邊,那一刻,才真正的體會到生命的可貴,要是那天真的回不來了,會有人哭泣,會有人覺得傷心難過嗎?這個答案無從得知。好在上天眷戀我們,讓我們安全著岸。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兩者缺一不可。
人物三. 瑤瑤。
“很多人是帶著一種情緒去到遠方的,喜悅悲傷,疲乏迷茫,好像去到一個陌生的地方,該丟的就能丟,該忘的就能忘,該有答案的就會明朗。
但是,遠方的天空和海水,大山和小路,都被這些情緒著了色,你很難看清,它們原來的模樣。如果有一天,你用心認真去旅行,會是怎樣?”
瑤瑤說,寫這段文字的時候,她正坐在603路上觀賞華燈初上的西安的夜。我剛問她,你有沒有關於旅行中一件很難忘的事?
“收到你發來的信息時,我腦子裏閃過好多好多畫面。說起來我不是一個經歷豐富的人,甚至可以說有些匱乏。離開熟悉的地方去到完全陌生的地方,對我來說就已經是旅遊,沒有什麼特別的含義。要說特別難忘的經歷,我說不上來。不過,至今為止我還會一直回憶在塞班島的海面上漂浮著看星空的那一晚,其實沒什麼特殊的,只是第一次看見那麼近似乎觸手可得的星空。夜幕低垂著與遠方的海面連接地天衣無縫。仰面浮在海面上,耳朵裏只有海水輕輕拍打鼓膜的微響,以及自己的鼻息心跳聲,我刻意延長了呼吸,努力睜大了眼睛去看那條銀河,好像整個世界再沒有別人,只有自己一個人融入海與星空,人生第一次感到輕鬆到極點、滿足得忍不住想流淚,那種與天地親近而又靜謐祥和的感覺每次回想起來都覺得幸福感又從心底翻湧而出。”
我覺得瑤瑤很幸運,沒有背負那麼多沉重的情緒,像一個初生嬰兒來到新世界一樣,她看到的,確實是和別人不一樣。
暴烈是遠行的一把保護傘,溫柔是旅遊中的望遠鏡。你可以用暴烈保護異鄉的自己,但也別忘了溫柔對待沿途的大好風景。溫柔而暴烈,一定是女子遠行之必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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