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十點,我在往大學的巴士上。
她在第二個站上來的。她叫雲。
「很久不見了。」她說,她看見我了。
「是啊。」我說。
夜里的人總是軟弱的。我想找個人聊聊,我想過她,最好還是不要找她吧。
「去聽MBA的講座嗎?」
「嗯,其實還沒決定好。」
她坐在我的身邊,我們是同一個大學畢業的,現在一同回去聽講座,我突然發覺,是我們第一次同坐在一起回學校去。
「很想她嗎?」她問。
「不是……是你提起的嘛。」
「我們還談得挺好的,一說到她,你就沒話說了。我猜你在想她吧。」
「……知道嗎?我昨天碰到她了,她也去聽MBA講座了。」
「分開多久啦?」她問。
「一年多了吧?」她問。
「一年零三天吧。」我說。
也許我是不該找她的。
「最近都好嗎?」
「還行吧。」
「還在報社工作嗎?」
「嗯,那其實是雜誌社……是啊,挺好的。」
我在想,要是她收到了那份聖誕禮物,總不至於不和我說起吧。要不要問一問呢?搞不好,也許寄失了吧。
一個男人買一樣的禮物給兩個女人是件很錯的事。這是張曼玉在《甜蜜蜜》里說的。我以為和她一起經歷曾經歷過的,可以洗去原來的記憶,這種方法原來也是行不通的。我不是要她做雲的替身,我只是和她說,我是個怕寂寞的人。
「我知道的。」她說。
「要是你覺得不公平,不愉快的話。你就走吧。」我說,「我同你一起只要開心就好了,我不想你有任何希望。」我躺在冬天的夜里,在想著自己的話。四周的漆黑像濕淋淋的泥一樣滑落下來,浸透了我的身體,濕冷的感覺又像是從心底泛出來的。
「我知道的。」她說。
我們在街上看過一些蘭花的小盆栽,她停下來,看了好一會兒。
「給你養的話,老虎都要死掉了。」
「才不會呢。」她瞪了我一眼,拉著我的手進去。
被她拉過的手到了晚上還是暖的。我不知道,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麼,也許不僅僅是一份溫暖吧。我想找個人聊聊,我想,可是每個人都接受這樣無名分的親密關係?
我不知道,和她談話什麼時候成了臨睡的習慣。我們大概不該繼續這樣的,現在是早上十點,陽光透著模糊的車窗闖進來,喚起了我對夜晚的想像。
夜里的人,原來是軟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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