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運的傻瓜!」瑪蒂爾德就這麼叫帕托施的。而這句話恰恰應驗了作者莫迪亞諾的人生。
北京時間10月9日17點,瑞典文學院宣佈莫迪亞諾是2014年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當時,莫迪亞諾正在蕩馬路,忽然聽到這一消息,他一時沒回過神來,繼續在馬路上蕩。
下午四點半,伽利瑪爾出版社老闆請他到社本部祝賀。老闆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可是,莫迪亞諾卻表示自己獲獎是件「怪事」。他結結巴巴地對一大群奉承者說:「我覺得被人分身了,感到自己判若兩人……因為,這有點兒……總之,我想說,特別是……」他說他也很想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獲獎。
真是一個幸運的傻瓜!
帕托施的父親是名神秘的商人,常年在外奔波,母親是演員,經常到外地演出。無奈,帕托施和弟弟只好寄居在父母的朋友家裏。
這是帕托施回憶十歲那年寄居在父母三個女友家中的一段生活。
她們分別是,曾經的雜技演員小埃萊娜、經常開車去巴黎的姑娘阿妮,還有那個叫帕托斯「幸運的傻瓜」的阿妮的母親瑪蒂爾德。
小埃萊娜、阿妮和帕托施的父親一樣,有一群神秘的朋友。他們經常在晚上來她們家聚餐聊天。她們,包括她們的朋友都非常愛帕托施兄弟倆。
活潑、開朗的阿妮自稱是帕托施的媽媽,送帕托施上學。學校開除帕托施的時候,她用大笑來安慰帕托施,說帕托施和她一樣,都不是好孩子。
走路沒有聲響的羅歇,開車像是在平靜的水面上滑行,他開著他那輛敞篷車送帕托施兄弟倆上學。
有塊大手錶的讓•D,經常把手表給他們兄弟倆輪流戴。耶誕節晚上,還扮成聖誕老爺爺送綠色碰碰車給他們。但這一切都在一夜之間不見了,小埃萊娜、阿妮、瑪蒂爾德,她們的房間空了。一幫員警在仔細搜查阿妮的房間。
二十年後,聽阿妮的話,每天堅持寫點東西的帕托施寫了一本書。他在一家咖啡館偶遇讓•D。
這時,讓·D因為涉及一起政治綁架案,在巴黎已經成為有名的「開捷豹的大個兒」。他們沒有提過去,但讓·D深情地看著他。在他簡陋的屋子裏,讓·D長時間背對著他,望著窗外,然後轉過身,說窗外的風景很美。
讓·D走後,帕托施在桌上發現四張細心折疊起來的五百法郎的鈔票。
莫迪亞諾沒說帕托施就是他自己,但我知道,他筆下的這些人都真實存在過。
記得在看作者的《夜半撞車》時,我跟朋友說,這是莫迪亞諾作品中最接近自傳性的一部作品。現在看來,《緩刑》也是。同樣是追憶往事,只是追憶的時間段不同,一個是追憶青少年時期的生活,一個是追憶童年。
父親是商人,經常十天半月不見人影;母親是歌劇演員,經常去外地演出,和弟弟經常一起寄居在父母的朋友家裏。這是帕托施的童年,也是莫迪亞諾的童年。帕托施失去了弟弟,而莫迪亞諾失去了哥哥。
瑞典文學院常任秘書恩隆德稱莫迪亞諾是「我們這一時代的普魯斯特」。
在看《暗店街》、《地平線》兩本書時,很難將這兩人放在一起比較,但讀《緩刑》和《夜半撞車》,特別是《緩刑》這本書時,卻處處能看到普魯斯特的影子。他們都有把過去最細小最平常的生活點石成金的能力,比如,阿妮的哭泣,瑪蒂爾德的那一句「幸運的小傻瓜」,溫暖而憂傷。
作者沒有直接告訴我們,這些消失的人為什麼會消失,但我們在閱讀時可以知道,他們的消失一定跟員警有關。多年以後,帕托斯遇到一個老人,得知這些人的消失跟盜竊有關。這個老人還說,這些人之前還做過更嚴重的事。至於是什麼更嚴重的事,老人沒有說,帕托施也沒問。但有一點很確定,在那樣的年代,一個人突然消失是件很正常的事。
在這本書裏,作者是用非常猶疑的口吻敘述的,就好像帕托施對這段往事的一些細節也並不知情,記憶零星、片段。正因為這樣,才襯托出年幼的主人公帕托施當年的不安與對命運不確定的焦灼。
作者用緩刑這個詞來作為書名,我覺得應該有其特殊的意象的,每個人所做的一切,總會在以後的歲月中得到應有的結果,那些消失的永遠消失了,而沒有消失的,也不可能逃脫命運的懲罰,如同那個「開捷豹的大個兒」的沉默,還有「我」失去弟弟後的永不會消失的悲傷,都是一種緩刑。
Cover: 《緩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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